【沙李】名片(4-6)

  四、

  玫瑰园是开发区的第一个成功,但接下来还有许多路需要走。

  这几日连续都是开会,虽然会上说话最多最激烈的依然还是李达康,但市委以及负责开发区规划的不少同志在会上态度已有了变化——从最初的不耐烦以及无穷无尽的争执,到现在他们认真听着李达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然后做着笔记。

  李达康已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成绩显示出了他的能力。

  面对这样的领导,但凡是有上进心的人,即使不喜欢他的性格,甚至讨厌他的脾气,却也得因为他的才干而必须选择崇敬他,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前进——就能走到最高处。

  而至于那些没上进心、得过且过的下属,只要还想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待着,当然也不敢得罪这样一位一看就前途无量的上级。

  总之,达康书记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城市的市委班子从此变得和谐无比。

  何况李达康说的一切确实都对。他的思维是超前的,是没有人可比的,只有事实能够证明他的想法规划都正确。

  这次会议讨论的问题,如何发展开发区的旅游行业。

  “玫瑰园就很好啊,”李为民说,“这不,现在玫瑰园已经是林城人心中的最佳旅行圣地,听说还成了林城的一张名片呢,这都得归功于李书记您——”

  “我们要做就做到最好。”李达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李为民还没说完的话。

  因为他觉得李为民的前几句话简单介绍了玫瑰园的情况,还算有点用处,而最后一句话则纯属浪费会议上的时间。

  “为什么我们要只局限于林城?就不能把开发区变成汉东省的名片,变成全国都知名的旅游圣地吗?”

  这是在他上任林城的第一天开始就确定必须要做到的小目标。

  还有一个大目标。

  让林城的GDP变成全省第一。

  大目标他没有说出来过,他怕说出来把同事们都吓着。

  而此时他摆在所有同事面前的小目标,若是在他刚刚上任的时候说出来,只怕会令众人都嗤之以鼻,骂他是个疯子——在李达康最早因为塌陷区开着成开发区的方案与市委同事起争执时,林城的市长与副市长当初也的确在他背后骂过他疯子。然而现在,疯子变成天才。

  李达康眼中的自信令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他能将这个小目标变为现实。

  “李书记,您给我们做指示吧。”

  李达康站起了身。

  万亩香荷湖,青山果树林,春晓绿茶山,水上生态园,生物科技园,软件工业园,金融产业园,魏晋文化城……等等在李达康的口中,在李达康手指的地图间。

  那是一卷宏图。

  一卷大时代的宏图。


  很久以前的林城市是有一座湖的,便叫做潘安湖,传说是因千年前西晋名人潘岳曾来此游览,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后来因为林城发掘煤矿造成的严重污染,湖水渐渐干涸,也就再没有什么潘安湖了。

  传说依然存在。

  那么,何不利用这个传说来打造一个历史文化城,打造一个魏晋历史文化城。搞些仿古建筑,请专业人员讲解,城里吃住购物娱乐一体化,若有哪家影视公司愿意来现场拍摄也是欢迎的。

  其实潘岳这个人,李达康不喜欢。

  少时读史,读到“望尘而拜”这四个字时,李达康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反感;后来成年的他在赵立春身边做了秘书,有一年亲眼见到了祁同伟哭坟,再而后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再见到这个四字成语,脑海中潘岳模糊的脸总会换成了清晰的他熟悉的祁同伟的脸。

  这使得他对潘岳的反感又加深了许多。

  拜尘也好,哭坟也罢,李达康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行为。因为从小爱读史读文,李达康的身上素来有一种文人情结,他要当的不是“离离苗”,而是“郁郁松”。

  就算这松只能长在涧底,只要长得够高——若百尺不够,就长到千尺万尺,那么也能参天,也能超过山上的径寸之苗。

  不过,看不惯归看不惯,谁让潘岳的名气够大呢?用他的名气扩大文化城的影响力,带动旅游产业的发展提高GDP,是李达康所乐意的。

  魏晋文化城这个项目具体交给了林城市副市长兼开发区主任李为民负责。

  李为民很高兴。

  这可是个相当赚钱的项目,每想到这点,连他去李达康的办公室时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李副市长,来了啊。”李达康正坐在办公桌前签文件,一支笔圈圈点点,片刻后放下笔,起身给李为民去倒了一杯茶。

  “达康书记,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李为民还是有些眼力见的,见状立刻就接过茶杯,连连道谢。

  李达康也没再与他客气来客气去,直接又走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跟你说个事。”

  “李书记您说。”

  “现在开发区的项目虽然不少,但大的,我们重点发展的,一个有九个。”心里一想起这九个项目,李达康眼里就发着光,“我想了想,我们干脆再搞一个,把它们凑成林城开发区十景,也好听些!”

  “好!”不管李达康说了什么,李为民立即表示了赞同,“李书记,您这个想法太好了。不知道您有什么具体的……”

  “去过我们市的图书馆吗?”李达康率先发问。

  “呃,平时工作太忙了,还真没有去过。”

  “我前天去了。”李达康皱起眉,表情不豫,“都什么玩意啊?就放那么点书,也能叫图书馆?我看也就比大街边上的图书店强点。”

  “李书记,我马上就给图书馆馆长打电话联——”

  “打什么电话啊?联系什么?”李达康拉下脸,“一个图书馆的馆长,他又能从什么地方搞书?文化教育的事不是小事,应该由我们政府来负责。开发区不是新种了片松树林吗?那儿交通便利,环境也好,就在那儿建一个新图书馆。”

  李达康顿了顿,接着郑重说:

  “建一个汉东省最大、藏书最多的图书馆。”

  李为民愣住了。

  这位李书记还想起一出就干一出啊。

  “这个项目啊,李书记,可是它……”

  “可是它怎么了?”李达康问。

  它捞不到钱啊!李为民当然不敢把心里话当着李达康讲出口。他想了想,只好说:“图书馆这个项目对开发区、对林城的经济发展,没有太大帮助,恐怕还得我们政府自己贴钱。”

  “那就我们贴。”李达康没半点犹豫,“这点钱,我们还是贴得起的。”

  “李书记……”

  “为民啊,你这个名字取得不错,为国为民。那就要记住,人民的一切都要放在心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衣食住行,固然是大事,但他们的文化教育同样不是小事。”李达康语重心长地说,“这关系到未来,国家的未来。”

  “一个小时之后开个会,讨论图书馆的具体建设。”

  李达康拍板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李为民离开了。

  李达康犹坐在那个时候位置上,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随后继续看向一份文件。

  少时的李达康很喜欢看书,却没有多少书可看。村里不可能有图书馆,连书店也没有;只有村外有一家小书店,他得在每个周末走好长时间的崎岖不平的山路才能到达,若只看不买还得遭到老板的白眼。

  因此他如今想为林城留下一座图书馆。

  就像曾经他家乡的路也同样不好,他便一定要为金山留下一条好路。



  五、

  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这是一个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国家轰轰烈烈所追求莫过于GDP的上升。

  那个年头的中国,GDP大过一切,大过天。

  这年年初,中央召开了一次持续五天的重要会议,各省领导干部进京参加,沙瑞金也这批名单之中。

  没会开的时候,沙瑞金也不去别处,要么到宾馆院子里去跑会儿步,打会儿篮球;要么就老老实实坐在宾馆房间看会儿书,看会儿电视里的新闻。

  沙瑞金太忙,于是很多事情秘书能代劳的就代劳了,比如说在固定的时间帮领导打开电视机,再帮领导调到新闻频道,小白秘书虽然才到沙瑞金的身边工作没多久,但做这样的事从没有出过错——今天好像做错了。

  坐在椅子上的沙瑞金听到电视里的声音,忽然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主动拿起遥控器,按了返回键。

  白秘书见状心中一个咯噔。

  那是个已经播了一半的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由当地政府出资建设的图书馆,不过因为没有从头看起,也不知道这“当地”到底是哪个当地。随后镜头一转,一座现代化的图书馆就出现在了画面里。它坐落于一片松林中,环境优美,内部设施十分完善,不但各种种类的书籍应有尽有,且还会定期举办一些科技讲座、文化讲座,与读书会活动。

  白秘书瞧了瞧自家领导专注看着电视的眼神。

  自己的这位领导爱看书,白秘书知道,沙书记的办公室的大桌子上就密密麻麻放着的全都是书,他有时候很怀疑沙书记能从这么多书里迅速找出想要看的那一本吗?

  白秘书不知道的是,沙瑞金对书籍的喜爱源于小时候的经历。

  在没有遇到陈岩石以前,沙瑞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能活下来已是幸事,上学识字什么就甭想了。直到后来,陈岩石收养了他,给了他最好的教育,也在带他离开沙家坝的时候,尖刀班的老战士们一起集资给沙家坝修了一座简易的图书馆。

  “老百姓吃饭生活是大事,”沙瑞金记得当年的陈岩石拍了拍他脑袋,告诉他,“那文化教育也同样不是小事啊。”

  当初沙家坝的图书馆是个人集资修建,当然不可能有多好。而今沙瑞金看着电视里的大型图书馆,一边在本子上做着笔记,一边想自己现在任职的城市里就没能有这样一座图书馆。

  可惜,自己现在的职务是纪委书记,管不了城市建设。

  电视节目播到广告的时候,沙瑞金看了看时间,该去准备参加今天会议了。白秘书为他整理了文件,带上公文包出了发。

  关掉电视机,沙瑞金就没有看到节目末尾出现的图书馆名字。

  林城市开发区,万松书香馆。


  今天的会议讨论了目前中国的经济发展,会上提到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林城市。

  汉东省的林城市。

  前年,林城的GDP由汉东省的全省倒数第三上升到了全省正数第一,甚至超过了素来都是经济强市的吕州和省会京州。

  且去年依然保持了这个第一。

  关键是这样的改变用时很短,从八年前林城的新市委书记上任,到如此成就,只用了五年时间。

  中央不但表扬了林城的市委班子,也表扬了正在参加会议的汉东省省委书记赵立春。散会之后,赵立春和几位外地的同志边聊边走,笑容可掬,说着不敢居功,但显然相当高兴的。

  “听说林城的那位市委书记以前还当过立春同志您的秘书?”有人说。

  说起这个秘书,赵立春就来气,但此刻脸上却只能笑,然后答:“是啊,他当过我五年秘书,我很了解他,他是个很有才能的好同志。”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领导的秘书都当即瞪大了眼睛。

  即使谁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但在场的秘书们却在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将李达康当成了他们天然的榜样和努力目标。


  北京的会议正式结束后,林城市委很快知道了中央对自己的表扬。

  市委和开发区的干部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庆祝了一场——没有叫上他们的市委书记李达康,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骂。而庆功会上,他们都各自在心里展望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如今开发区的建设虽然还没全部完成,但旅游圣地的名声已经打响,林城变成了汉东省的一张名片,GDP早升到了全省第一——李达康提出的小目标,以及他从未说出口的大目标,现在竟然都已全部成为了现实。

  再加上这次中央的表扬,大家升官是一定的了。

  李达康坐在办公室加班,批完文件就看规划图,内心毫无波动。

  开发区的建设只完成了一半;吕州的GDP排在全省第二,其实和林城咬得很紧——目前这个状况,不更加努力,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何况一想到吕州,李达康就忍不住生气。

  今天一早,看到汉东卫视的新闻,镜头里出现的吕州月牙湖,已经和李达康印象里清澈美丽的月牙湖很不一样了。

  如果自己是省长,一定立刻就把那美食城给拆了,一分一秒都不耽搁。

  然而别说省长,李达康知道现在的自己连个省委常委都还不是。

  若是做不出政绩,又怎么能够升官?怎么能能够拥有权力?为百姓谋福、为国家复兴的权力。

  李达康的手指敲在桌子上,看着墙壁上挂在的开发区的规划图,心中动了动,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李为民。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李达康直截了当地说。

  “李书记啊……我……我……”电话那边的声音含糊不清。

  “喝酒了?”李达康眉头一皱。

  李为民的酒还没醒。

  “你在什么地方?”李达康听得出来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嘈杂,人声鼎沸的绝对不可能是在李为民自己家。

  “李书记,我……我就喝了一小点,对不起,我……”

  “我问你在什么地方!”李达康声音陡然提高。

  李为民一惊,酒立刻就得吓醒了。

  “我、我在夏风酒楼,和几个同事喝了些,就是开个庆功会嘛,庆祝也感激中央给我们的表扬。”

  这点李为民不敢撒谎。好几个重要干部的行程,李达康若想查,不是查不出来,那还不如老老实实讲真话,反正自己吃个饭又没犯法,如果隐瞒,那李达康才有可能真的怀疑。

  “庆功会?”李达康眉皱得更紧,“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有什么功可以庆啊,林城的GDP现在是全国第一还是全球第一,你们就要庆功?赶快给我回来。还有,其他人也都给我叫回来。”

  挂了电话,李达康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再骂那几个下属几句,办公室的红线电话便又响了。

  这次电话那边的声音字正腔圆但带着客气:

  “达康书记您好,我是省检察院季昌明。”




  六、

  双规李为民。

  这是省检察院做出的决定,但季昌明还是代表检察院在电话里询问了一下李达康的意思。也幸亏是隔着电话,季昌明才没有看到电话线那头李达康黑得似锅底的脸色。

  然而李达康表示了同意,以及对检察院行动的支持。

  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李为民犯了法,贪污数额巨大,听季昌明话里的意思,那是证据确凿。既然如此,双规都是最轻的了,李达康想,若是自己处在季昌明的位置,他一定直接逮捕了这个混蛋。

  就是现在,身为林城市委书记的李达康,就很想跑去揍李为民一顿。

  林城的开发区是国家的项目,在自己还未来林城之前,李为民便已是林城的副市长兼塌陷区的区委书记,那官位是党和国家给他的——他李为民到底是有多大脸拿着国家给他的权力,还他妈的敢瞒着自己,干这种缺德事?

  生气归生气,但惩治贪官还是检察院反贪局的事,李达康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要确保林城开发区的建设不要掉链子。

  一个电话,李达康叫来了开发区的副主任周桂春。

  等待周桂春的时间里,李达康又想了想,再次将电话拨给了林城市的纪委书记,显然对方正在处在睡梦之中被突然叫醒,嗯嗯哼哼了几声。

  “还睡呢?”李达康的声音却是亮而厉,“你们纪委一天的工作是不是睡完了就坐办公室喝杯茶,就算完事了等着下个月领工资?你还是不是纪委书记?你还要不要当这个纪委书记!”

  对方被骂醒了。

  也被骂傻了。

  这时,周桂春敲响了办公室开着的门。

  李达康竖起眉毛,说了一句:“立刻,来市委找我。”挂了电话,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桂春,给你个任务。”他说。

  “李书记,请您吩咐。”周桂春立即上前了几步。

  “从现在开始,你任开发区代主任。”

  “啊?”周桂春听懵了,“那、那李副市长呢?”

  “他被双规了。”

  其实李达康也不怎么把李为民被双规这件事放在心上。建设开发区,建设林城,已有了将近八年的时间,这近八年的时间里李达康遇到的困难何其之多,哪一样又难倒了他?

  李为民的事能算得了什么?

  如今开发区建设早已经步入正轨,只需要按部就班继续进行就成。何况周桂春的能力,李达康非常清楚,并不比李为民差。

  就这样安排了,李达康交待完周桂春任务,再训完终于赶到的纪委刘书记,伸手一看腕上手表。

  凌晨三点了。

  反正今晚是睡不着了,李达康决定看一晚上的规划图。


  第二天一早,开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有条不紊。

  为了让开发区的干部们安下心,好好继续认真工作,李达康特意在开会前泡了一大杯茶,一边会上讲话,一边多多喝茶,努力做到不发火骂人——这次他还真的做到了。一直到了散会后,回办公室批文件办公,中午的午餐也在办公室里解决,下午接着在办公室打电话和下属说话。

  周桂春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这次连门都没敲,直接到了李达康面前,叫了声:“李书记。”

  “怎么回事?”李达康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自己还急,起了身去给周桂春倒茶,却被身后人的一句话给震住。

  “李书记,开发区的投资商跑了已经有十几家了。”

  从昨晚李为民被双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他们都向李为民行贿了?”李达康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茶倒好,递给了一脸汗的周桂春。

  “不清楚,但应该是这样。他们都是听说了李为民被双规的消息之后跑的。”

  “都跑了哪些,你告诉我。还在的投资商,你记住,一定要做好安抚工作,告诉他们,主动把行贿的事交代出来,我们政府会看情况宽大处理或不追究。”李达康心里燃起一团火,但他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做到冷静。

  拿出一个本子,拿起一支钢笔,他听着周桂春的汇报,做笔记。

  “李书记,那我们和那十几家投资商谈好的项目现在该怎么办?”周桂春汇报完毕之后询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李达康终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重新去找啊!这世界上的投资商就这么几家了吗?”

  “好的,李书记。”周桂春答应着,很快离开了市委,赶忙去干自己的工作。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达康一个人。

  他还坐在那里,手中转动着笔,脸色完全沉下去,眼神冷得像数九的寒冬。片刻,他忽地将钢笔一撂。

  撂在桌上的文件上,口里同时吐出低沉而冰冷的一句:

  “李为民,王八蛋。”


  政府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没几天时间,跑了的投资商十几家变成了几十家。

  消息传到汉东省省委的时候,赵立春正在办公室和已经从商的刘新建聊着天。他坐着,刘新建站着,一会儿伏下身,在耳边道:“我听说,这次省委常委的提名有李达康?”

  赵立春眯着眼睛,点点头。

  “您可真是宽宏大量,”刘新建嘀咕着说,“都还对他那么好。”

  “不是我对他好。中央这次已经重点表扬了林城的市委班子,我还不让他入省委常委,你说中央知道了,会怎么想?”赵立春这些天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呢。

  “就是。”刘新建立马接着说,“就说林城他搞的那个开发区,一开始还是赵书记您第一个支持他的呢,要不然林城现在的经济发展哪能那么快?结果呢,瑞龙想进开发区搞个项目,他都还硬是不肯答应——他就从来没有感念过立春书记您对他的好吗?”

  “喂不熟。”赵立春笑着摇摇头,停顿了有好一会儿,又说,“不过现在,他就算不入省委常委,我也可以和中央交代了。他啊,还年轻,年轻人总还是得磨炼一下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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